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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1章 昏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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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成璧目光灼灼地望了他片刻, 淺笑道:“姐姐該走了。”

李言恪攥緊拳頭。

傅成璧喚了玉壺進來, 隨入的是孫姑姑,還有靜妃派來找物的嬤嬤。傅成璧擡起手腕, “找到了。掉在下頭, 方才一眼就瞧見了, 幾個奴才找東西都不仔細,鬧出這樣大的動靜, 倒讓靜妃娘娘費心了。”

嬤嬤回答:“郡主言重了,這都是分內之事。找到就好,找到就好。”

傅成璧望向孫姑姑,說:“殿下正是求知的年紀, 耳濡目染,有樣學樣的, 身邊人最應謹言慎行。”

孫姑姑躬身點頭:“郡主教訓得是,奴婢疏於管教了。”

玉壺取了錦氅給傅成璧披上。傅成璧望了孫姑姑一眼, 也算是提點。

惠貴妃回宮之日渺茫, 李言恪不敢輕易開罪靜妃,設計了這麽一出來自保,手段雖然幼稚,可效果還不錯。只不過要他這麽個孩子謀劃, 實在顯得身邊的奴才太沒用了些。

說是奴才沒用, 到底是因為他沒有個可以依靠的母家。惠貴妃不在, 向家的手伸不到後宮來,文宣帝尚能在先生親官一流為李言恪安排成最好的, 可這身邊的人原應是惠貴妃安排……

現下的形勢已經大為改觀,文宣帝龍體每況愈下,靜妃難能鎮住前朝後宮,現在需要一個人出面主持大局。

傅成璧這般想著,擡首一望,見這宮墻框成的四方天,讓人壓抑又難受,頸子上如同拴著一根繩子,就算另一頭牽著的是至高無上的皇位,也改變不了為奴的境況。

大佛寺帶發修行的惠貴妃,既然當初願意為了言恪舍棄妃位和寵愛,現如今可還願意再為了言恪回到宮中?

李言恪埋著頭,長久地沒有吭聲。

孫姑姑給他披了件小坎肩,說:“要起風了,殿下快回去罷。”

李言恪攥著的拳頭還沒松下來,頑石一樣站在門前一動不動。孫姑姑撫上他的肩,“殿下?”

“她甚麽都沒說……”

李言恪一根筋擰上來,誰也解不開,惱得他額上青筋凸起,臉色漲紅。

“沒說做得好,就是覺得我做錯了……”他滿腔的委屈噎在喉嚨裏,噎得發疼,渾身顫抖。

“殿下?”孫姑姑有些擔心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袖。

李言恪委屈極了,往她懷中一紮,烏黑的瞳仁像是從清水當中撈出來,淚水大盈,“既然我做錯事,為甚麽也不教我道歉?”

沒說做得好,也沒說做得不好。分明不相信他的辯解,分明覺得自己被利用了,卻也沒有責怪他……為甚麽?因為不重要,還是無所謂?

……

段崇不在府上的一個月,傅成璧的肚子一天一天大起來,容易乏,腰酸背痛,成日睡不好覺。不過好在有玉壺和侍產的嬤嬤前後不離的服侍著,總不算太難熬。

段崇回府的日子還是遲了,說好的一個月,如今已經過去了七日也遲遲未歸。

玉壺為傅成璧捏著浮腫的小腿,不免抱怨幾句,唉聲嘆氣地說:“六扇門那麽多人,又不是缺了他不可的,怎麽非得在這個節骨眼上去呢?”

傅成璧正拿著長細的羽枝子逗昭昭頑兒,聽她埋怨也不生氣,悠閑地回答:“宮中遺失的東西單單靠朝廷的兵力很難尋到蹤跡,江湖上眼線多,消息靈,有寄愁在能夠最快將東西找回來。”

“話說這事兒不是交給了六王爺麽?”

這不過是文宣帝將睿王支出京城的借口罷了,否則也不會派段崇秘密出京去尋。自然,這些話傅成璧不會宣之於口。

她就是有些擔心。李元鈞不是個甘心蟄伏他處的人物,必定為了回京有所謀劃,只是現在尚且不知他會做些甚麽。上一世,李元鈞可沒有這麽狼狽的時候,傅成璧也不知他還能如何反擊了。

待天色再晚一些,前院忽地熱鬧起來,小廝箭頭子似的奔到傅成璧面前,眉飛色舞,喜形於色,看得傅成璧沈沈多日的心忽地輕快起來。

她知道是甚麽消息了。

“段爺回京了!”

玉壺可高興,忙取了衣裳來,又要給傅成璧梳頭。傅成璧卻是泰山般巋然不動,一點都沒有喜出望外的樣子,惹得玉壺生疑:“成日裏念叨段爺,怎麽今兒說要回來了,也不見郡主高興的?”

“心裏是蠻高興的呀,就是……”她風姿神態有些慵懶,臥在香榻上,手指一圈一圈撫著肚子,眼睛微瞇著說:“他遲了那麽久。不吃教訓,不長記性。”

“那還換衣裳麽?要梳頭麽?”

“不換,也不梳。”傅成璧好整以暇地枕住胳膊,煞有介事地呼號道,“我肚子疼呢……”

玉壺撲哧笑出聲,“郡主,您別拿這個嚇段爺。您要是說肚子疼,他能將張神醫的頭蓋骨給掀了,到時候您可就真要頭疼了。”

“那就腿疼……我腿真得疼……”

玉壺忍俊不禁,忙去前院裏等著,待見了段崇就將他請回來。

約莫一個時辰,一隊人馬緩緩停靠在段府門前。段崇黑袍黑發,面容冷峻,渾身散發出抑不住的殺氣,讓原本笑意盈盈的玉壺楞了一下,沒了笑,也沒敢貿然上前迎接,只是帶著一幹下人低頭跪下。

只不過從馬車上下來的不單單是他,還有兩個人。準確來說,是兩個女人。

一個是華英,眉目英麗,也不見了以往明媚的笑容,同樣帶著肅殺之氣。她從馬車上領出來一個人,自己一躍而下,回身對著那人伸出手。

“魁君……”

她眼裏盈著淚水,紙片似的,仿佛站都站不穩,扶著車廂遲遲未下,求助似的地看向段崇。玉壺看得清楚,心中一下膈應起來,這個女人不是虞君麽?

當年虞君回家後就再未回留什麽,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?而且看她跟段崇這個樣子,分明有鬼!怎麽回事?玉壺滿腦子開始冒出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,又聯系到段崇為人,覺得不太可能,自己也不敢相信,隨即暗下搖了搖頭,揮去自己的胡思亂想。

行於前的楊世忠是領隊,車馬停下之後,他率先從馬上下來。楊世忠見著虞君在車上遲疑不決,腿應當還軟著,踴躍地舉起手來,“來,下來!大哥接著你。”

華英蹙眉,吩咐左右搬了馬凳子過來,問虞君說:“能走嗎?”

虞君攏了一下身上的披風,點了下頭。

玉壺握緊拳頭。這披風不是段崇的麽?怎麽穿到了她身上?

“回六扇門罷,剩下的事有華英處理。”段崇對楊世忠說完,面無表情地先行一步。

華英扶著虞君緊跟其後。

玉壺見段崇走近,將頭埋下,“段爺。”

“夫人呢?”

還是從前的口吻,略比平常更焦急一些。可玉壺卻覺得是他氣短心虛,她瞄見虞君的鞋尖兒,癟了一下嘴,說:“夫人頭疼腿疼,肚子也疼,不舒服,正睡著呢,一時不大能出來見外客。”

半晌沈默之後,頭頂上空傳來的聲音冷颼颼的。

“不必見。”段崇說,“你去給虞姑娘準備一間廂房。”

行。沒有解釋,連招呼都不打,直接讓外頭的女人住到自個兒的府上來了。方才玉壺還在心中信誓旦旦地相信段崇的為人,這會兒卻從他的語氣當中聽出了極具壓迫性的不滿。

對她不滿嗎?這是對她不滿,還是對她的主子不滿?

玉壺氣得攥起拳頭,可到底也維持住面上的禮節,客氣疏離地對著虞君屈了屈膝,“姑娘隨來。”

虞君攏緊披風,顫著手遲遲沒能邁出這一步。華英請示地看了段崇一眼,“還是請個大夫來給虞君看看罷?”

段崇點頭,又問管家:“張神醫呢?”

“今日是張神醫給相爺問診的日子,他帶著兩個學生一早就去了相府。府上其他郎中都是郡主院中的……”管家為難地看了段崇一眼。

段崇吩咐道:“調一個女郎中去給虞姑娘好好調養身體,往後這一段時間她會暫住府上。”

管家點頭說:“是。爺吃過了沒有?要不要讓廚房再做些吃的?”

“問她們罷。我去看看夫人。”

虞君躊躇著邁下臺階,眼前陡然晃了晃,腳下不慎踉蹌了一下,華英驚呼著沒都抓住她,整個人就這樣直挺挺地栽了下來。

玉壺聽得一聲悶響,嚇得往前跳了好幾步,回頭見虞君倒在地上昏迷不醒。

華英驚恐地去拍她的臉,“虞君!虞君!”

段崇一下擰起眉,對著管家道:“去請大夫。”

玉壺見這陣仗,未來甚麽發展豈能不知?

她雖然沒有經過府宅內的鬥爭,可這虞君一看就是來者不善,這會兒分明就是想上演苦肉計,好讓段崇軟下心腸,親自上陣把她抱回房中,再讓無意中讓傅成璧看到或者知道此事,夫妻二人定然徒生隔閡。屆時豈不是正中虞君下懷,給她了一個乘虛而入的機會?

看著昏過去的虞君,玉壺暗暗咬牙,都是千年的狐貍,跟我說甚麽聊齋!她眼珠子一轉,隨即對著左右招呼道:“虞姑娘昏過去了,快來人!快將虞姑娘扶起來!”

可她是沒想到,先將虞君抱起來的,充當英雄救美中英雄角色的人並不是段崇,而是……華英!

華英狠狠蹙著眉,神色嚴肅,一把將虞君扛到肩上,對玉壺說:“我來就行!帶路!”

玉壺: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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